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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凤堰古梯田的印记之美

    作者:王卫民 时间:2023-11-15 09:47 来源:安康新闻网 字号: 打印

      横亘着的凤凰山,随着巴山弧形构造和秦岭纬向构造,为秦巴大地增添了浑雄、壮丽的风光。凤堰古梯田久负盛名,因凤凰岭的屏障,多了几分神秘之感。
      虽是秋天,但酷暑余热尚在,多雨的季节,“青纱帐”从峡谷向着无际的四野里漫漶,坡坎、沟壑,重峦叠嶂、勃勃生机,与蔚蓝而高远的晴空相互映辉,水蛇腰似的弯弯山道在林荫下拐来拐去。秋蝉的叫声多少还是有点儿孱弱,从林深处传过来时,依旧是饱含着生命的激情。也有从树梢飞过来撞在玻璃上的,仰面朝天,六条腿儿乱踢一阵之后,凭借两只透亮的翅膀拍打着,翻身飞去。有的落在玻璃上撞晕了,双翅还没有停飞,一双复眼加上三只小眼,同时朝我瞅着,又“吱”的一声飞远了。
      白云在山巅一动不动,迎面而来的山风更加清爽,翻过山垭,竟是另一番景象。
      幕霭深处,连绵的山脉被烟雾笼罩,似“犹抱琵琶半遮面”的美人,让人忍不住想探寻那神秘的容颜。从这里向正前方眺望,幽静、宏阔,凤堰古梯田深锁其中。山地人家的房前屋后种满了苞谷、糜子、向日葵,远远地它们就把成熟时特有芳香向我扑面送来。鳞次栉比的农舍、红墙绿瓦,被阳光闪耀的光斑和玻璃窗上明亮的折光所覆盖后显得格外耀眼。多年了,曾经的记忆中,山里人家的石板房、土瓦屋、茅庵房、石碾、石磨,也让人发过无数次感慨。连枷上下飞翻,牛拉碌碡在打谷场上的吱呀声,寄托着庄户人家收获的希望,笑声与喜悦随袅袅炊烟在田野飘荡、回响。贫穷中的安逸,劳作中的期盼贯穿着农户人家的每个春播秋收。在他们的辞典里没有“农药残留”“亚硝酸盐”,吃饭时端着粗瓷黑碗,蹲在猪栏旁或是圪蹴在羊圈边,用结着厚茧子的双手,抹过脸颊上的汗,随后拍打衣服抖落身上的灰尘。“富不离书,穷不离猪”,政府鼓励着养猪养羊,六畜兴旺就是农户们盼望的幸福。
      几百年的沧桑岁月过去,眼前的古梯田作为农耕文明时期智慧与勤劳的杰作,不但为一方百姓生长庄稼,也记录着一个家族,甚至一个民族生存的顽强和不易。据说在二百七十多年前,有一些吴姓人家因徒迁一路颠沛流离走至凤凰山下,或许是看中了这荒草乱石下肥沃的土地,就此搭起茅庵留了下来。后来,这些吴姓人家凭借着不屈的意志和精神,在这片沃土上生根发芽,繁衍子孙,一代代发展起来。
      油菜花开时,从凤凰山往远方望去,满目的灿黄映入眼帘,四野里的花香更是陶醉人的身心。临近花的末期,一片片白绿色的花田里,零星的花朵上有小蜜蜂时而飞起,时而落下,有些枯萎了的叶子落在地上蜷缩着。
      田埂、水沟里流淌着清冽冽的水,从凤凰山一路奔淌汇聚下来。每块大田里都有排水沟,侧耳倾听,或潺潺、或叮咚,用自然的力量安抚着人的心灵。梯田多是片石竖着砌垒,历几百年风雨竟还是当初模样,石缝儿有灌木,荆条,也有类似金银花藤蔓的植物,其旺盛和葳蕤的样儿看不出生长的艰难,其实它们的根早就扎在泥土里。独有的水系,源于苍莽的凤凰山,清澈而甘甜,砌成的水渠和田埂默默地陪伴着每一块田地走过了几百年。
      今天,这里以吴姓人家为主要姓氏的乡邻,承先民遗风,享山水之乐,传统的自然美,注入时代之美的华丽转身,把一个旋涡镇全面提升,使这里的名气更上一层楼。
      多少年来,山谷中轰响的瀑布日夜不停地流着,仿佛永远不知疲倦。晨曦出现在东方地平线,在朝霞升起的地方,雪白的飞瀑被涂抹了一层橘红色的光,水晕又折射去,悬崖峭壁,有了光芒,一片绚烂,溅起的水滴如彩珠一般。岩畔、花草上的露珠也有了色彩。就连狗尾巴草,那一刻也忘了自己是谁,欢喜地朝远方点着头。
      深夜,大山在沉睡,森林、村舍、静谧的四野、零星而无端的狗吠、哀叹似的林鸮声,以及夜行动物制造的窸窣、夜风滚过的簌簌声、野猫入村与家猫恐怖的撕咬,构成了夜的协奏曲。此刻,瀑布飞落的旋律显得格外响亮与动听,回荡在山野沟壑间,像永不谢幕的交响乐。听闻曾有成群的猴子,选择迁徙巴山,却把日子推了又推,大概就是因为这挂瀑布下的热闹和歌声而不愿离去吧。直到一百年前才过汉江去了巴山。
      金秋,是凤堰古梯田收获的季节,极目四野,山坡上一片灿黄,沉甸甸稻穗弯腰低头,谦逊和蔼。随风而舞的稻浪徐徐而至,带有稻子独有的芳香。成熟期不一的梯田有着深浅不一的颜色,像一幅幅画儿铺在这里。回头看时,是一块块明镜样的水面,有的荷叶还在枝头摇晃,有的已成褐黄色,耷拉着漂在水中。
      我看过云南的哈尼梯田,气势磅礴,从15度坡到75度峭壁都有梯田,一般农家村庄和梯田相距较远。而这里则是集“山、水、田、屋、村、庙、农”,浑厚、雅致、清新、壮美。特别是吴家花屋分为东西二院,西院规模壮观,庭院廊阁,花厅天井,石缸假山,雕梁画栋,是活着的“古董”,为这里注入文化元素。大院前厅后廊,虽然不再鲜亮如初,却是先辈们在生产力相对落后的时候,用创业精神和坚韧不拔的毅力,用一石一瓦构筑起来。木格窗棂早已成了褐色,蓝青色台阶石上已经伏着绿苔,但仍能想象到大院主人站在台阶上挥汗如雨,面对着金浪连天的稻田时欣喜的心情。簸箕柳长在稻田的小溪旁,柳条随着这个季节也成了稻黄色,有了小黑斑的叶子上,几只豆娘飞起落下,十分悠闲,被惊动时,极不情愿地扇着宝石蓝小翅膀,一晃飞向远处。
      游兴昂然,想起这一日正是癸卯年白露,田埂上有人用席围着一个方形大木匣在摔稻子。这是十分传统脱离稻子的方法,我远远好奇地望着这场景。记忆里的秋天,同样也是秋阳高照,白云朵朵,有着吃新鲜白米饭的期待,高兴时还会滚在稻草垛上嬉戏玩闹。如今家乡盖起了高楼,早就没有了蛙鸣和蛐蛐的叫声,但细听摔稻子的声音,过往的记忆都历历在目,蹙了蹙鼻子,嗅到新稻的清香,是这里独有的香米稻子。
      古梯田经历了年复一年的岁月变迁,田中的泥土变得更加肥沃。随着时代的脚步,阡陌不再泥泞,田埂上,走过的游客带着对田园风光和古梯田的敬偎与虔诚,探索石砌中最原始的宁静,用手抚摸着砌垒石,寻找着远去的温度,凑近双目,那冰冷的石花上仍然可见最初的指纹。到这里来的游客,可能会因为一棵草、一枝花感慨惊呼,凝视着天空中悠悠的白云,人的思绪也随着白云飘远。
      大山的遮阴无声无息地走近,凤凰山的轮廓在烟岚云岫中愈加散发出灵气。熙攘的行人游兴未尽,在水畔拽一把水薄荷,揉出汁液缚在太阳穴上,那沁骨的清爽和芳香,令人心旷神怡。有人抬头望那枝头凌空一片秋红的果实,映着没有一星儿杂质的蓝天,这是多么令人心醉的画面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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