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扇引微凉,悠悠夏日长。酷暑难耐时,河水觅清凉。
秦岭以南的广袤山区,山上浓荫覆盖,山中河溪纵横,山间稻田和坡地绵延。晴日暖风茶飘香,绿荫幽草胜花时。浓烈夏日与山峰相融,与河溪相拥。一幅幅天然的山水田园油墨画,尽情随性铺展,有起伏跌宕,有浪平风静,有蛙鸣蝉噪,有炊烟袅袅,踏山问水,绿绸遍野,耳濡目染,陶醉其间。
“过了三月三,放牛娃娃跳河滩”。山里出生,河边成长的孩童们,打小就深谙依河消暑的门道,尽情享受河水带来的怡然乐趣。
山里孩子下河洗澡,都是在大人或者“大小孩”的带领下,自然而然学会狗刨式游泳。狗刨式洗澡,简单又粗暴,拚的是力气,靠四肢搅动,能够浮起来,能够向前划,不呛水,不溺水,不出危险,就是最高境界了。
随着胆子变大,泳技提高,娃们慢慢由河边边向河中心、甚至是河对岸划浆而去。看谁速度快,耐力强,姿势美。
穿插的游戏是打水仗,一对一,二对二,一对众,编组分队,决胜负。打水仗必用打水抢,用粗壮的竹筒自制,汲水,击水,射击露出水面的部位。“水子弹”打完,实在忙不过来了,才双手捧水接着打……撕打声、口号声、欢笑声,风声水声,响成一片。打水仗的好处顶多伤及脸眼胸膛的皮肤,而且不会“头破血流”,基本上不会产生明显伤痕。伙伴们对这样的玩法感觉是又激动、又劳累,而且每游必打,乐此不疲。
还有一种玩法就是“打水漂”。比试谁的石块飞的远,弧线好看。这个就带有一定技术含量了。首先,要会挑选薄而光滑的石片,然后是抛出石片刹那间角度地掌握。三才是力量。熟能生巧,玩的次数多了,打水漂的技术也就提高了。
忽一日,隔壁的大哥哥从县城弄来一只充满气体的汽车轮胎内胆回来。托胎学游泳,成为这个炎热夏季我们村里的盛宴。大大小小20来个小伙伴,在哥哥带领下,系统地学习到游泳的方式方法。浮在轮胎上,如何昂首、如何运臂,怎样动腿,如何让手脚协调起来,让伙伴们受益匪浅。由此,大伙知道什么叫自由泳、仰泳、蝶泳、蛙泳,以及这几种游泳姿势的力度运用,技术要点掌握。没想到平平常常的洗澡,还蕴涵着很大的学问。自此以后,村里人口中的“洗澡”,慢慢改成了“游泳”。
游泳上岸听故事,也是我们的极致享乐。河里游泳体力消耗很大,游上一阵子,上到河岸院坝里听故事,也是大伙喜欢期待的节目。讲故事的人,是我的伯父。
伯父没有读过书,但记忆力超好,配上他的口才和丰富联想,他经常在池河边枊树下的院坝里给大伙讲述《花木兰从军》《精忠报国》《水浒传》和《三国演义》里的精彩故事。
伯父嗓门大,不仅善于“张冠李戴”,也能够“左右逢源”。他借助自己从爷爷辈口口相传下来的故事片段,不断进行改编和升华,他知道引人入胜的绝窍所在,虽然多数时候前言不搭后语,但讲到最后都能够自圆其说。
比方说他讲《三国演义》就能够联系实际,激发我们热爱家乡、崇拜英雄的豪情壮志。他常常用“张飞一声吼,池河水倒流”的传说故事,给我们描述当年猛张飞是如何吓退敌人,让河水倒流的往事。事实上,安康市石泉县池河也的确是一条由北向西“倒流”的河。
他说张飞策马驰聘秦巴山,不畏艰险,英勇杀敌,逢山挥茅,遇水驾舟,力拔山兮气盖世,纵横驰骋护家园。伯父所讲的地名、人名、故事,吸引力满满。岳母刺字、水浒108将等等,他都能以古喻今,由远及近,讲得有鼻子有眼睛,给我们留下深刻难忘的记忆。
池河水造化了众多河湾和坝子,养育了一方勤劳朴实善良的人。每当盛夏季节,一河两岸的人们,来到河中洗澡、慢游、戏水、消夏,享受一河碧水带来的快感。在水中畅游的乡亲们,体验到“不管风吹浪打,胜似闲庭信步”的惬意。人在往前游,山在往后走,两岸青山摭不住,任凭风流水上漂。
夏浓山青,水润田畴。这里的乡亲们年复一年地与河水亲密,与浪花嬉戏,与鱼儿共舞,亲近拥抱大自然。浓烈夏日,轻轻拥挽河水流韵,在悠然自得中释放心情,在苍翠遍布间悦见山河辽阔,感悟山水壮美。
遇见美,创造美,展示美,回忆美,让大美与天长,与地存,与人类同在。河里消夏美滋味,恒久绵长驻心头。
(作者系人民银行安康市分行职工)